布瓜的世界

阳光集(二)

在阿绿的书桌抽屉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本旧相册。那本厚重的相册里面全是她的照片。从阿绿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,她的父亲白近乎狂热的爱上拍照,或者说给阿绿拍照。最后这种狂热是在阿绿十岁生日后的某天开始慢慢消失了。
阿绿在十岁以前从来没在意过那些印有自己的卡片。人往往是后知后觉的动物。而照片这种东西弥补了人的这种天生缺陷。照片是要一直存放着,过个十年再来看看,那才叫看看。
阿绿的相册原本是被堆放在杂货间,被人遗忘了。阿绿在十七岁的某天偶然发现了它。那个曾经崭新的,有半个阿绿高的相册,在那天午后被阿绿轻易的捧起,扬起的一阵灰尘被窗外射进的阳光照耀的分明。阿绿就在十七岁有着淡淡忧愁的寂静午后,坐在杂货间被淘汰的旧沙发上,翻开了相册。
也许十年可以等价于一千多张照片。每一张照片,都唤醒一次异常遥远的记忆。十七岁的阿绿沉浸于与照片上每一个阿绿阔别重逢。
每张照片都是有阳光普照,风和日丽做底的。只是照片上的阿绿在变化,阿绿身边的人在变化。
刚满月的阿绿被菊抱在怀里,身子裹着老式印花粗棉布,只露出一个大大的脑袋,圆脸盘上挂着太阳光晒出的两坨红,瞪着漆黑的大眼睛。而黄长满皱纹的干瘪的脸上在阳光下显得一脸慈祥。黄抱着阿绿坐在朱红色大门前晒太阳呢。那也许是生命最初对阳光的知觉与体验,阿绿这样想。
能蹦蹦跳跳的阿绿穿着一套黄色衣服,白色球鞋,扎着两个小辫子。背景是家乡的河堤上。阿绿坐在一艘停靠在岸边的船的船弦上,手上拿着雪糕,低着头,皱着眉,脸一半光明,一半暗色轮廓。一半天真,一半忧郁。到底在想什么呢?也许有些忧郁是天生带来的气质。就像有些人天生就乐观。这些气质可以增减,遮掩,却不可消逝,带点宿命的意味。
牵着两个姐姐手的绿,站在一大片花丛篱笆前。阳光下的红,橙,阿绿三姊妹,笑的一脸灿烂,比身后阳光下的怒放的花儿还灿烂。说的详细点。红的笑,自信,向上,同时带着十三四岁少女的羞涩。橙的笑,明亮,聪慧,有点内敛。阿绿的笑,一贯的大眼睛笑的弯成了一条缝,很开心的笑,都快散开眉眼里的深邃。三朵同根的花儿,何时启程,何时绽放呢?
当然还有许多阿绿和白的照片。在公园的阿绿,在动物园的阿绿,在广场放风筝的阿绿,荡秋千的阿绿,坐在草地上的阿绿,在路边烧烤摊吃东西的阿绿,读童话故事的阿绿,都和白一起。阿绿扎着两个麻花辫,辫梢缀着两朵丝绢做的红花,眉心点一颗红色“美人痣”,穿着小马甲和小短裙,小皮鞋。这是白的经典杰作,喜欢给阿绿最热闹的,活泼的打扮,喜欢逗阿绿大笑。白的手很大,常常牵着阿绿的小手。阿绿觉得白的大手干燥,热乎乎的,和晒在阿绿身上的太阳光一样,温热的舒服。
十七岁的阿绿觉得照片真好,全是笑容和阳光。人和物都是喜气洋洋的。是啊,谁会有兴致在阴雨绵绵天去拿起相机呢?所以照片集就是阳光集啰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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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瓜,听上去像一种不怎么甜的水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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